雁荡山

十年前，去杭州组一部书稿，任务完成后，省人民出版社的老刘陪我游览了乐清县北的雁荡山。

北宋沈括曾赞雁荡山，“温州雁荡天下奇秀”；清康有为也有“雁荡山水雄伟奇特，甲于全球，从古至今，多少文人墨客，为之倾倒”的议论。雁荡山主要奇在石上，记得有块石头拔地而起，突兀、彪伟、雄刚，露出地表的足有几层楼高，埋在地下的“根”有多深就不得而知了。这块巨石叫什么名字已经说不上来，只记得它在飞泉寺附近，样子很像是一个披着架裟的僧人拱手肃立。在我们下榻的旅馆北面是灵峰，高280余米，从山的左侧望去，它却变成了两座山峰，似双手合掌，故称“合掌峰”。在明月下望去，则又似一男一女相偎在一起，因此又叫“夫妻峰”。相传很多年前，张天官与石将军包办了女儿的亲事。但张天官因儿子丑陋，怕石小姐相见后毁约，因此在结亲那天，命府中的仆人代新郎拜天地。结果是弄假成真，小姐爱上了仆人。他们双双逃出天府，官军在后紧追，正巧观音菩萨经过雁荡，见此情景说：“善哉，善哉，我叫你俩夜夜夫妻恩爱，日日合掌朝人拜。”把手一拍，山上现出一对相依相偎的恋人，便是“夫妻峰”。夜晚，缀着满天的繁星，再看那“夫妻峰”更有一番情趣，像是临行前的叮咛，依依难舍；又像是小别重逢，心潮激荡。反正怎样想都合理，此景妙在“移步换形”中，也是在晚上，走近它，抬头仰望，哇哈，像好大一只鹰，双翅奋展，雄性十足，志在万里长空。雁荡山的奇峰异石不胜枚举，有“金鸡啼晓”、“凤凰展翅”、“犀牛望月”、“将军射箭”等等，让人感叹天造地设之灵之巧之秘之绝。有山往往就有水，雁荡山有雁湖，还有大小龙湫瀑布，水从190米高的连云峰凌空而下，白练飞泻，十分壮观。清袁牧有诗赞曰：“龙湫山高势绝天，一线瀑走兜罗锦。五丈以上全是水，十丈以下全是烟，况复百丈至千丈，水云烟雾难分焉。”湖上的曙色与秋光，飞瀑的喧声与激情，不乏动人之处，然而我满心欢喜的，还是那几乎无处不在，时时刻刻都在向你发出哑语的大石头们。除了奇石峻岩，雁荡山留给我印象的还有当地的特色风情，在我看来，那也不失为一种阳刚之美。

时值初秋，那天早晨，我们沿着一条山溪走，忽然发现溪边的树上挂了许多宰杀好的猪羊肉，有的是对开半只，有的是整条羊腿，看上去也很新鲜。后来知道，当时那地方还没有冰箱，山里人便将晚间清凉的溪边旷野，当做了天然大冰柜使用，这也说明，那一带富庶，社会风气好，夜无宵小，那么多好吃的放在外面，也尽可不必担心。这又让我想到另一件事，我们还遇到一个小姑娘，细细的辫子，大约十一二岁，双脚浸在清冽的溪水中，手里握了一只小瓶，正在捉一种模样十分漂亮的小鱼。捉到后放在瓶子里，已经捉到两条。我问她卖不卖，她说早答应给前边的人了，人家返回时取。再问她多少钱一条，她说二角钱。我表示愿出五角钱，她一个劲儿摇头，还是认定在我们前面的买主。她的坚定和秀美深深打动了我，如今，这小女孩早该长大了，不知她是否仍不为世风所动。还是那么信守诺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