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尼梯田

我最早知道哈尼梯田是从一本摄影画册上，那是一种怎样的出神入化、摄人魂魄的视觉盛宴，集铮铮田埂、汪汪碧水、翠翠秧苗、缈缈云雾于一体，灵动、变幻、刚劲、柔美。法国电影制片商杨拉*玛曾携妻子到哈尼梯田度蜜月，他评价说：哈尼梯田是真正的大地艺术，是真正的大地雕塑，而哈尼族就是真正的大地艺术家。

这次去云南，朋友对我说，这个季节仍可观赏哈尼梯田。于是，我们直奔元阳，途经江川、建水、个旧，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元阳老县城，又马不停蹄地直奔老虎嘴（哈尼梯田最具代表性的观景点）。老虎嘴地形呈两山夹峙的宽V字形，谷底一条小河在静静地流淌，由近及远地顺着河谷望去，层层梯田如碧绿的涟漪漂向谷底，峙立的山坡像一望无垠的大海，呼应着云淡天高的苍穹。

从老虎嘴俯瞰下去，元阳梯田像是一块立体的巨型调色板，一条条弧形的、S形的、波浪形的田埂，勾勒出无数千奇百态的图形。注满了水的每一个图形，在夕阳映射下，像是在山间镶嵌了无数块玻璃、螺钿和宝石，银光闪烁，绚丽璀璨。因此，艺术家把老虎嘴梯田比喻为绘画的调色板，也有比作西方教堂彩拼玻璃的巨型窗户。这是一幅天人合一的惊世之作，随着四季朝晦云雨，不时变幻色彩与韵律，时而浅蓝，时而绯红，时而翠绿，时而金黄，时而银黑，可谓大千世界，万般风情。梯田中央有一匹象形图案的骏马，奋蹄追风，遒劲飘逸，它由那弯曲的田埂勾勒出轮廓，风格颇似北京珐琅彩，笔力雄健，线条刚劲。仔细端详，可以从中发现更多的马匹，有眼力的人能够找到八九匹骏马。梯田中间零星散布着简陋的田棚，还有耕田的农人和水牛，为版画一般的梯田注入了生气，让它鲜活和灵动起来。

次日清晨，天色尚在朦胧中，我们乘车赶往多依树。当地朋友讲，最美的景色须有云雾相伴，当地极为湿润的气候很容易生成云雾。每当凌晨，万籁俱寂，大地沉睡，云雾就已在山坳里形成，借助微微吹拂的凉风，漫漫向四野播散、弥漫、笼罩。云雾漫过了梯田，飘向了附近的村落，将村内的蘑菇房遮掩得若隐若现，如同海市蜃楼。当万箭齐发的金色阳光穿透云层和薄雾，一簇簇、一片片地射向梯田，乳白色的云海旋即被染成粉紫或橘红，刚毅的田埂暗淡地转为黑色，像承载七彩乐章的一道道乐谱，而那瞬息变幻的云雾和光线则成为了欢快跃动的音符。

哈尼梯田开发于隋唐之际，距今已有1300多年历史。明初，这种田地垦殖技术传到了东南亚。徐光启把梯田写入了《农政全书》，被列为农耕史上的七大田制之一。哈尼人之所以能够开创如此独特壮丽的梯田，除了自身的聪明和勤劳，还得益于当地的降水较多，森林覆盖率高，土质黏硬厚实，山岭坡度有致等。哈尼人发明了梯田，也钟情于梯田，从生到死都离不开梯田，梯田也给予了哈尼人丰厚的回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