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虫趣儿(二)

已有 350 次阅读    2019-10-18 22:23

虫趣儿(二)

院子里只有一棵桑树,在围墙边上,不是很高,孤零零的,长的桑叶也不多。而院里养蚕的人却很多,老人孩子都在养蚕,桑叶从一开始就被人踩在围墙上揪光了,我从来也没见到过桑葚儿,只好跑到很远的地方去采桑叶。

菜场旁就有农民来卖蚕的,放在一个大笸箩中,有大的和小的,一毛钱可买十条小的,或五条大些的。那时我的早餐钱就是一毛钱,我会省下来去买蚕,后来被母亲发现了,还挨了一顿打。

我把蚕养在一个纸盒中,有二三十条吧,多的时候我也养过一百多条,像一段段的豇豆,在桑叶里蠕来蠕去,吃东西时会像伸懒腰似的把身子抬起来,吃几口后又软当当地伏下去。我每天换一次桑叶,换的时候把它们拿出来放在玻璃板上,换完了再把它们放回去。每次换完桑叶,蚕就吃得特别起劲,能听见它们发出轻微的撕裂的声音。蚕就这样在纸盒里安静地吃了睡,睡了吃,懒怠而幸福,看不到它快乐,也没有忧愁。

蚕的生命有三十几天吧,白天不停地吃着桑叶,一直吃到睡为止。有一天我发现蚕吐丝了,像把自己关进了一间小房里,织成了茧,蚕在茧中变成了蛹,蛹又变成了蛾。蚕蛾是银灰色的,头上还生着两只小角,会在盒里产下许多卵,是一种灰色的小颗粒,然后收拢起翅膀,卧在那里一动不动了,完成了一个生命的轮回。那几年,父亲正受到不公正的批判,生活一下拮据起来,那时就想变成一条蚕,远离这烦躁的人世。

 

蝉,也叫“知了”,四五月间生,八九月才死,半年左右的生长期,躲在茂柳高槐上嘶叫,因古人常写入诗中,便成了有些风韵的小虫了。蝉这小东西,看似一个有闲阶级,享乐、懒惰,幼虫生活在土里,吸食植物的根,成虫刺吸植物的汁。

夏天,我和小伙伴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林子里粘蝉了。粘蝉的胶是用松香熬制的,很黏,缚在竹竿头上,看定蝉伏在何处,黏住其蝉翼。粘住了十几只蝉,便兴高采烈地回家喂鸡,那两只芦花母鸡也争气,天天下蛋,我和弟弟的脸上总是红扑扑的。有一次又突发奇想,把一段红头绳缚在蝉翼上,然后放飞它,大概是这小家伙受到了惊吓,在空中不停地飞来飞去,那红头绳在空中飘荡着,非常有趣儿。听父亲讲过一个有关蝉的悲凄故事,齐王后因怒齐王而投井,她死后变为了蝉,这蝉不停地在宫殿前嘶叫,声音凄惨,打动了齐王,他非常后悔自己的行为。想不到这个大翅短头的小虫,竟会有这么一个凄美的故事,对于蝉,则由喜爱其声转为同情其身世了。

那天经过一棵柳树下,有几只蝉在树干上叽叽唧唧噪着,让人心里为之烦乱。我站在树下静听,正是傍晚的时候,夕阳泛红,微风徐来,感觉就不是很热了。我用“蝉噪林愈静”的心境去听蝉的歌唱,渐渐地也不再觉得它们烦乱,甚至还听出了一点儿意境来。虽然仍是叽叽唧唧,不息的鸣叫着,却并不觉得喧扰了,也就不讨厌蝉了。有时正在午睡,窗外有蝉就开始鸣叫起来,忽高忽低,忽断忽继,此唱彼合,听出了节奏,像是清幽的曲子,我便会朦胧地睡去。

入伏后,有一种绿色的小蝉,因为它的叫声近似“伏蝶儿”,又因入伏以后才有,所以北京人叫它“伏蝶儿”。颜色形态都比蝉美观,但机警异常,稍有动静就逃之夭夭,不易粘到。即便粘得到,叫声吱吱,全然没有了在树间时“伏蝶儿”的声音。

有一年夏天我去雁荡山,山上的树多,蝉更多,蝉的鸣叫声极丰富多彩,有的雄浑,有的委婉,有的尖细,各种蝉鸣混在一起,情趣十足。黄昏来临,成千上万棵树上的成千上万只蝉,突然间齐声轰鸣,就像是有人在指挥它们,奏出了一曲气势磅礴的交响乐。那个夏天,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,临走还捉了几只蝉,带回家中。不过听到的,只是那种孤单的蝉鸣,再听不到那成千上万只蝉在一起的轰鸣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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